“低欲望社会”盛行,会带来什么后果?

日本已经成为一个公认的 ” 低欲望社会 “,我们来看看这会导致什么结果。

1989 年,日本国民金融资产总额是 1000 万亿日元。之后日本进入了长期的经济停滞期。停滞了 25 年之后,日本国民的金融资产总额在 2015 年高达 1700 万亿日元。

如果经济不发展,国民的金融资产总额哪怕上升,应该是非常缓慢的增长。没有想到的是,日本人经济不好了 25 年,国民金融资产增加了 70%,当中银行存款的比例超过 50%。

而且,日本的银行存款的利率长期处在零利率的状态,甚至是负利率。也就是说把钱存到银行,完全没有利息,存钱是非常不划算的。但是在这个状态当中,日本人依然不愿意消费,还是要把钱存在银行。

日本人的金融资产,不是去买高收益的理财产品,也不是做什么股票投资。它就是在没有利息的状态下存在银行。

究竟谁在存这么多钱呢?答案呼之欲出,就是老年人。根据日本学者的调研,日本的老人很多都是抱着很多钱去世的。数据显示,日本老人临终时候,个人的金融资产平均在 3500 万日元,按照当前的日元汇率,超过 150 万人民币。

还是整个国家所有人平均下来的数字。所以可以想象日本的很多老人称得上是抱着巨款去世的。日本的老人辛苦工作了一辈子,退休之后没有把钱花光,没有完全去享福,走的时候还留下这么多钱。

这说明什么问题?说明日本的老年人对国家和自己生活的未来充满了不安全感,而要去对冲和缓解这种不安全感,他们只能去把钱不断的存到银行,这样他内心才能感觉安全一些。

在东亚的价值观当中,勤勤恳恳的去工作,赚到钱了也别乱花,最好节俭一些。这样的价值观深深地刻在每个人心里。不仅是日本,我们中国人从小也是这么受教育的,而像欧美人工作也不是特别努力,而且花钱特别快,经常要负债度日——这绝对不是东亚文化里提倡的行为。

如果自己把钱都花光了,或者提早就给到子女了,子女反而可能对自己没那么好。很多的老年人还会抱着这样的心态,就更不愿意花钱了。所以日本的低欲望社会,最重要的第一个特点就是有钱的老人不花钱,把钱都存起来了。

低欲望社会的第二个特征关于年轻人。年轻人还花不花钱呢?答案也非常明确,年轻人也不花钱。

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数据,就是日本人的住房自有率在不断下降。什么叫住房自有率呢?就是说在所有的居民当中,有多少人住的这个房子,是自己买的。

这个比例在今天年轻的日本一代里面不断地下降。2012 年日本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,从 1983 年到 2008 年这 25 年当中,30 岁到 39 岁这个年龄层当中,自有的住房率从 53.3% 下降到了 39%。在不满 30 岁的人口群体当中,自有的住房率从 1983 年的 17.9 降到了 2008 年的 7.5%。

利率已经处于一个这么低的状态,为什么大家越来越不愿意买房了?这是单纯文化和心理上的原因吗?实际上,这里面有非常现实的原因,就是日本的有钱人是老年人,年轻人负债率很高。

日本政府公布的数据显示,日本 30 岁以下的家庭负债是储蓄的 2 倍,30 到 39 岁的家庭负债是储蓄的 1.5 倍。

背后的原因,是日本的终身雇佣制。在终身雇佣制之下,刚进入职场的时候,你的薪资水平是很低的。但是薪资每年一点一点地往上升。所以大部分日本人他在 40 岁以后,收入会不断上升。这使得他们在 40 岁之前的低收入就变得可以忍受了。

这一点跟中国的情况很不一样,我们在中国经常会提到 35 岁危机。你到了 35 岁,感觉自己都已经快到被职场淘汰的边缘了。你的人生的最高光的时刻,收入最高的时刻,居然发生在 28 岁到 35 岁之间。

对于一个日本人来说,这简直是个天荒夜谈。在 40 岁之前,日本人的收入可能还不能覆盖他每个月的开销,因此他还要借钱。在这种情况下,日本的年轻人就更加不愿意借贷款去买房了。

在这样的环境当中,日本年轻人的进取心也在不断下滑。在公司熬的时间越长,我的收入就逐步上升,一切交给时间就可以了,也不用干得那么突出,我只要保住饭碗,差不多有份工作干着就可以了。

在这样的心理状态当中,对于成立家庭也不感兴趣。此前的文章,我给大家分享过日本的单身化现象非常的严重。而单身化现象背后的原因也跟低欲望社会有关。因为大家低欲望,就不愿意奋斗、不愿意拼搏。但是一旦你成家了之后,开销会显著地增加,尤其是有了小孩之后,一家人的生活、小孩的教育各方面的支出都会成倍增加。

日本人对于家庭空间的收纳整理也是出名的。这背后也有一个原因,就是如果普遍人们 ” 低欲望 “,只能负担较小的住房面积,自然需要高超的收纳能力才能过得舒服。实际上,如果一家人住在美式的那种大房子里面,不需要什么收纳整理,也能过一个舒适的家居生活。

现在我们中国风靡的很多词汇,什么断舍离、极简主义、小确幸,这些词汇都是从日本传过来的,而背后都同样反映着同样的 ” 低欲望 ” 心态。

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想,难道低欲望社会就一定是坏事吗?

低欲望社会难道没有正面积极的作用吗?如果你硬要找,也能找到一点好处,最大的好处就是劳动力的稳定性。日本的年轻人低欲望,没有那么热爱创业,他不老想着换工作去升职加薪。

因此在日本的一个公司里面,员工的稳定性会比较高。这一点可能我们中国很多老板会羡慕。

所谓 ” 匠人精神 ” 这个词,也是在这样的社会背景当中产生的。匠人精神就是内心比较平和,对于面前的工作任务,对于眼前的研究课题特别专心致志、心无旁骛。他也不想别的,就好好地把这个事儿做好。至于这种低欲望社会下 ” 匠人精神 ” 的状态,整体而言对社会是不是好事,就见仁见智了。

因为这样的特征,使得日本的企业最擅长解决的商业问题,是那种精益求精的问题。举个例子,就是在生产先进设备的时候,企业对于精确度要求特别高。对于从无到有、从 0 到 1 把一个新业务做起来,这类创新就是日本企业不擅长的。

整个移动互联网的浪潮,无论是电商、社交,还是像打车、快递、外卖这样的商业模式创新,最近 20 年日本的企业一个都没有赶上,都是美国和中国把这些创新给做出来的。

日本的这种 ” 低欲望社会 ” 所造就的劳动力稳定性,它适用于那种精益求精的业务,而并不有利于从无到有的创新。

” 低欲望社会 ” 会带来的好处非常有限,整体来说低欲望社会对于经济的发展是不利的。

因为低欲望社会的原因,日本人的结婚生子的时间在被不断推迟,很多人选择终身不要孩子。所以日本整个国家的人口顶峰出现在 2008 年前后,全国人口数量达到了 1.3 亿人。但此后就不断下降。

预计到 2048 年的时候,日本人口会跌破 1 亿人。而到了 2048 年的时候,日本的总人口当中超过 65 岁的老年人占比超过 40%。也就是那时候,日本街头走的十个人中,有四个人会超过 65 岁。这种景象想着也有点恐怖。

要摆脱日本 ” 低欲望社会 ” 的状态,究竟有什么解决方案呢?很多人说,向美国学习就好了,美国是最擅长搞消费刺激的。美国社会从来就跟低欲望无缘的,年轻人哪怕每个月赚钱不多,也会把钱都花在消费上了。

美国消费者之所以容易被刺激消费欲望,是因为美国社会对于利率是比较敏感的。如果美联储他把利率调到 0,像他们在疫情期间所做的那样,美国消费马上反弹。再加上政府直升机撒钱这样的举动,疫情之后美国消费经历了 V 字型的快速复苏。

但在美国管用的政策手段,很多在日本已经没有用了。日本的利率常年保持在零附近,没有什么好降息的。总不能说银行借钱出去,还得给借款人倒贴。因此对于日本的消费者来说,哪怕住房的贷款的利率已经在 1% 以下了,存在银行也没有任何的利息,他们依然不想买房。

所以有效的做法,必须要满足一个条件:去解决日本国民心中的不安全感,内心的焦虑和不安。在日本的文化当中,大家对未来是充满不安和焦虑的,总是喜欢未雨绸缪。消费者只有变得越来越有安全感了,他才愿意去花钱,他才愿意去创业,日本才能走出低欲望的泥潭。

描述了这么多日本的 ” 低欲望社会 ” 现象,我们真正关心的却不是日本。

中国的未来,会和日本类似,还是我们能做得更好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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